29盛宴(10)(第2 / 4页)
偏偏这个女人对着杀气沉沉的穆枫,还能笑的出来。
穆枫没理她,只顾自己低头喝茶,偶尔向戏台上瞟一眼。他戴指环,——对他这样的人来说,指环机妙甚多,这是必不可省略的,仿克格勃的经验,关键时刻这些小小的东西能救人命;左手无名指上是一枚素淡的婚戒,——穆先生对其视之如命,这自然也时刻备在身边;小指,他是没有任何饰物的,因为,连同那一截小指他也一并丢了,但却缠着玄布绕金线。这样看起来,实际穆枫左手累赘甚多,握着茶杯时,那几根手指一并外翻,颇为引人注目。
张氏的际遇,她感同身受。褚家槲寄生一样攀附张氏吸取养分,这么多年,对待张氏忠心耿耿,当年事件,褚家也因此遭受牵连,就算是如今,当年的影响犹在,她嫁进穆家这么多年,并不好做人。今次看到《赵氏孤儿》这一出戏,戏词又是这样契合,不免想起旧事,心情又不好。
这种感情的波动,她与张阅微如出一辙。并且悲伤绝不会比张家那个小孩子少。
其实穆枫也是有察觉的,穆先生不傻,自己太太心里在想什么,又怎会不知道?只不过褚莲不愿说,他也不问。太过深究只会庸人自扰,当年张家的事情,乱的像一堆麻团,在没有理出头绪之前,说什么错什么。
穆先生这才和太太有了席上的交流。旁边两位大佬默契地相视一笑,这小两口,有意思的紧,打情骂俏还要殃及池鱼。
那个女人终于出现。
戏词唱的好,公主幽怨声怜,赵氏孤儿的母亲……一词一句都唱着张阅微的心头血。
他冷笑一声,酒杯里映着一张冰冷的面孔,张阅微的眼睛里,渗着红血丝,他的呼吸似乎都擦着冰块游过,丝丝生凉,没有一点儿温度。
眼角潮润。那是第一次,在高朋满座的盛宴之上,他哭出了眼泪。
当年的张家,亦如戏词中所唱的那样,“三百余口饮血碎尸”,他捡得一命,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当初鼎盛一时的溪口张家坠入无间地狱,那些刽子手,他早晚,一个一个都要收拾。
“他们”在心虚,他却坐在屏风后面,看的一清二楚,谁在抖,谁发憷,他都记着,他只喝一口凉茶,冷眼从容地看一切。像俯拾众生的魔鬼。
穆枫愣了一下,端起茶杯轻啜一口,口离开杯盏时,手握的更紧,几乎沁白了指骨。
他手指修长,多年的手上功夫使得手掌看上去强劲有力,关节处有练枪留下的厚茧,好像只要被这双手捏上一下,便会骨骼尽碎,只是多看一眼,关节都在不自觉地疼痛。
可是她却迎面而笑。
阮素泠。
她今晚穿了一件修身小旗袍,藕色的,很衬她的气质,这样走来时,婀娜聘婷,就像池中一盏风荷。
褚莲把手绢卷起,轻轻拭了拭眼角,鼻子有些酸,眼睛疼的受不了。
穆枫终于回头,捉过她的手,褚莲也没挣开,他停顿之后笑笑:“我又惹你了?”
她摇头。
“不爱看戏,我让人换一出。”他准备起身。
褚莲有些急:“母亲爱看,你别闹事。”